意外背後的意義猜想

2023-06-09 00:00

 

  一百零八年前,袁世凱領導的北洋政府被迫簽訂不平等條約,為了不要忘記喪權辱國之痛,這名中華民國第一任大總統將五月九日訂為「國恥紀念日」,史稱「五九國恥」。二〇二三年的我對這一天也印象深刻,因為正是在國恥日,我發生了意外,而這一切都是有機會避免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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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想都沒想到,短短幾個月,不到半年,我會再次進開刀房。

 

  該從何說起?自從腹腔鏡手術成功並完完全全恢復身體機能後,我感覺自己重獲新生,身體變輕盈,好像也變年輕了,更加隨心所欲、為自己而活。我刻意做以前不做的事,例如很堅持自己帶便當,鮮少外帶,若要外食,則挑選餐點健康、環境寬敞衛生的餐廳內用,拒絕油炸物、酒精、手搖飲等等。我也懂得一次專注一件事的道理,不多工處理,借來的書閱畢率提升了。

 

  我還用「一日經驗重建法」衡量自己和誰相處、做什麼事情最快樂。行動自由是那麼難能可貴,趁著輪班休假多在平日,四月中,我曾在一星期內踏遍台灣的北中南東,就差沒去離島跟出國了。我是多麼想讓自己的「第二輪」幸福充實,以至於忽略了一些更根本的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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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盡信書不如無書,百分之百信任某人則不如無此人。」受傷後的幾天,我用非慣用手的右手,歪七扭八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句話,思考是否正確。

 

  說起對朋友的信任,我很肯定,和友人J一起爬山時,不論走到多麼偏僻或陡峭險峻的深山裡,只要有她的身影我就很放心,再怎麼難走的路總有辦法走完。不過,有時登山結束後,一行人會去熱炒店小酌,我喝了我最不該喝的酒。有時不禁回想,是不是近一兩年喝太多酒,才使子宮肌瘤在去年長到那麼驚人的程度。

 

  學習心理學的時候,心理學老師一方面有系統地傳授知識,一方面也教導學生,要學會質疑,就算是老師說的話,也有被質疑的空間。

 

  讀了一些書,我漸漸體認到,爸媽說的話不見得是對的。他們批評特定政黨,對男女關係的觀念刻板守舊,不相信男女之間會有純友誼。有時他們是對的,有時他們是錯的。他們不喜歡我到處出去玩,認為騎車很危險,事後回頭來看,我真應該停下腳步,聽從忠告,謹慎行事。但也正是這場意外讓我證明了男女關係確實有純友誼這個選項。

 

  好吧,該讓友人Y正式登場了。我們認識將近六年,他是我踏入職場後遇到第一個有業務往來的同事。我們的共同點非常多,用十根手指頭也數不清,最顯著、沒有絲毫爭議的共同點大概是,我們都在同一年錄取兩種國家考試,然後都看在錢的份上放棄普考的缺,留在特考的機關。

 

  我們的共同好友K,亦曾經共事過,即便已調離仍保持聯絡。記不清K在去年或是前年,提議三個人一起去河濱公園騎腳踏車,吹自然的風,欣賞花草繽紛的美景。然而這個計畫在我和Y相繼調去輪班單位後,益發難以執行。

 

  反倒是我和Y在亂七八糟的班表下,還擠得出約出來見面吃飯的時間。有時是Y早上剛下班,我準備上晚班,有時是碰巧兩人整天休,各種排列組合都有。或許可以這麼說,有沒有空實際上是取決於對這位朋友有多重視、把對方看得有多重要,就像日劇〈重啟人生〉那樣吧。

 

  不論是和Y吃早餐、午餐、下午茶,或是逛商場、書店、圖書館,藉由「一日經驗重建法」,我發現只要和Y一起,帶給我的快樂都是最大的,儘管其中一方可能由於前一天晚班很疲累。

 

  但有一點匪夷所思的是,我和K出遊皆風和日麗、鳥語花香,和Y約好的日子卻陰雨綿綿,或雷雨交加,再不然就是我得急性腸胃炎差點想取消。總覺得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赴約,其實,出意外的那天也有很多徵兆,只是我沒審慎解讀,執意前往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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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人生就像騎自行車,為了讓自己保持平衡,你必需向前邁進。

  Life is like riding a bicycle. To keep your balance, you must keep moving.

愛因斯坦

 

  我和Y拋下正常班的K,兩人相約單獨在平日去福隆騎車。這便是意外的源頭。

 

  現在的我回想,那時是哪來的勇氣,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?我從沒和Y一起去那麼遠的地方,只有我們兩個人。或許那個時間點的我想,四月都和家母去太魯閣了,東北角不算什麼。

 

  可是五月的繁忙與四月不可同日而語。去福隆的那天早上我才下班,前一晚幾乎沒什麼睡,我怎麼就沒算到、怎麼會對自己的體力那麼高估?我的原則到哪裡去了?如果是與友人A等大學好友相約,我會開誠布公說自己前一天值晚班,吃過午餐下午就要回家休息。舉輕以明重,約吃都要提早回家了,怎麼還會答應晚班隔天騎車?

 

  晚班前的下午我沒有午睡,而是跑去打電動,雖然All Clear但心裡就是莫名不爽:「這什麼爛遊戲!浪費我的時間!」忽然很想打電話回家,交代一些事情,但我沒打。如果我打了,或許在電話中,爸媽會叫我注意安全,說些老生常談的話,聽來逆耳但或許可以避免一場意外。

 

  五月九日的清晨,沒來由的心情差到極點。突然好討厭這個機關,好討厭來辦業務的民眾,在心底咒罵每一個與我擦身而過、素昧平生的人。情況糟糕到我自問這股強烈的厭世感到底要怎樣才會解除?我能拿壞心情赴Y的約嗎?安慰自己,下班後就會好轉了,縱使我閃過取消的念頭(原因:心情不佳),依舊搭上4026次的區間快,在車廂內與Y會合。

 

  福隆環狀自行車路線全程大約二十公里。Y說他以前有來過,但沒有騎完(原因:體力不支),我很有自信地說,今天就來完成未竟之路吧!我可是跑過好幾次半馬的人,二十公里,OK啦!

 

  我是不是因為嚴重睡眠不足,導致腦子評估風險的迴路燒壞了?跑半馬是新冠疫情前的事啊!全身麻醉手術康復以來,我都沒去練跑,頂多就是沿著河堤散步,走走老少咸宜的步道而已。

 

  Y謙稱體力不好,打算租電動自行車來騎。現在坐在書桌前打這篇文章的我精神飽滿、睡眠充足,讓我以後見之明重新審視一下,一個身高近一百八十公分的成年男子,和一個數月前才接受全身麻醉手術、有一段時間無法提重物的瘦弱女子,誰的體力比較差?

 

  自行車出租店停放一排又一排的車,不同款式、不同性能,人站立的空間不多,我們不能杵在那裡太久。Y很篤定要選電動的,至於我,一瞬間真的很想選擇電動協力車,也不小心講出來了,雖然這樣的話鐵定會被誤認為情侶,但我當時真應該、吵鬧強迫也好,逼迫Y跟我一起騎協力車。

 

  話從嘴角溜出口,Y問我確定?我趕緊改口,我也騎電動自行車,一人一台。如果只是單純的自行車,我的能力是可以的,可是我沒騎過電動的呀!我連機車都不會騎呢!當時心底有個聲音浮上來:「你要展開未知的冒險了。」大膽且錯誤的決定,災難的開端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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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見我第一次騎電動自行車,Y溫馨提示:「就當作是在騎有踏板的機車就可以了!」可是這個類比對從未騎機車上路過的我無效啊。我回應:「我會把它當腳踏車騎。」天啊!這真是致命又關鍵的點!如果哆啦A夢的指引天使偶然路過,就會說:「請先把電源關閉!」

 

  騎了六公里多,流汗的感覺很舒暢,但太陽好曬,風好大,手好痠,而且好餓。咖啡廳怎麼偏偏週二公休?

 

  在極東公園我啃了一根綠香蕉(這下知道這首怪詩在寫什麼了吧),沒看到垃圾桶,正要把香蕉皮收進背包裡,Y說,可以直接扔到樹叢堆施肥,丟得越遠越好,我半信半疑,還是照做了,投擲的英姿被Y錄了下來。

 

  不久來到一個岔路口,一邊是直行繼續前進,一邊是下坡路段疑似有海產店。當下我實在餓昏了,加上前方有一票騎電動協力車的人,看得我很不爽,這感覺就像考大學沒考上第一志願,看著一群程度比自己差的人進去唸。廣義來說,我就是被底層的負面情緒蒙蔽了雙眼,造成意外發生的吧。

 

  一下坡就感覺不對,我煞不住,刻意繞過Y到外車道,試圖要停下來,以為快化解了,沒想到忽然加速,電動自行車與護欄猛烈撞擊,眼鏡、水壺被彈飛,瞬間腦海一片空白,撞擊那一剎那失去知覺。

 

  回過神來,我已癱坐在柏油路上,背包、衣服、牛仔褲被血噴濺,電動自行車倒在旁邊,痛覺來襲,手上幾處擦傷,最慘的是我的左手小指頭,鮮血一直湧出,它好像有什麼東西斷了,非常、非常痛。

 

  Y立刻問需要叫救護車嗎?我點頭。Y還拿出面紙和濕紙巾,試著幫我止血,但小指遠端仍在流血。我心想,該不會要死在這裡了?怎麼會這樣?去年好不容易才度過一個手術,如今怎對得起當初輸血給我的人?

 

  等待救護車前來。Y知道如何透過手機追蹤救護車的所在位置,還知道在鳥不生蛋的地方可以報路燈號碼定位,也聯絡了租車店,他知道的比我知道的多,冷靜面對,危機處理能力一流。我呆愣在一旁,曬著太陽,眼睜睜看著血染濕紙巾,那是我的手嗎?不解電動自行車為何突然加速,是我的右手不經意轉動到加速把手嗎?

 

  為什麼加速把手設計在右邊?這樣對左撇子的人很不利吧。左手小指超級無敵痛,痛感蓋過其他擦傷,但我依然擠出苦笑,Y不時確認救護車還要多久,與我對話。我們用無關緊要的閒聊打破彷彿停滯的永恆。

 

  鳴笛聲傳來,救護人員用生理食鹽水簡單清洗傷口,做些急救處理。我躺到擔架上,這是我此生第一次坐救護車、第一次被送往急診。因為躺著,看不到路,救護人員說我可以閉眼休息一下。後來Y跟我說,救護車開山路,一路狂飆,幾十公里的路竟然只花半個多小時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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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天我和Y都沒吃午餐也沒吃晚餐。急診場面混亂,醫護人員先幫我一手打止痛,一手打破傷風。打破傷風的手不能揉,打止痛的則要揉,止痛的是肌肉注射,打下去比較痛一點。接著照手部X光,由於沒搞清楚流程,等了一些時間。

 

  左手小指仍血流不止,紗布需要更換,但每個護理人員看起來都很忙。我坐在輪椅上,Y想讓我得到照顧。手機鈴響,家裡打來的,但急診區很嘈雜,我猶豫該不該接起,亦不知要如何跟家人說明自己的慘狀。

 

  醫師指示左手小指必須濕敷,X光結果有開放性骨折。我需要接受外科手術,斷掉的指甲將被清除,手指將被縫合。等待緊急開刀,這天會開,只是不知幾點鐘。我忘卻了害怕,只希望盡快手術,好讓小指不要再失血。

 

  傍晚了,Y到醫院附近買盒餐,就在此時,護理師拿同意書要我簽名,並準備換上手術衣。我的慣用手受傷,只好勉強用右手簽,護理師說只要是本人簽的就可以。換衣服時問我的親友到哪去了,護理師講求效率,索性領我進布簾裡幫我穿脫。

 

  Y回來時我已反穿好手術衣。忍不住想,真是好險,要是Y十分鐘前在場豈不是尷尬?來到急診病床上等刀,使用按按鈕開關門的無障礙廁所。來不及打開餐盒,就被通知前往開刀房。

 

  一切令人措手不及,我的背包內極為凌亂,恰如我的思緒。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,我仍然奮力拼湊出自我,我是誰?我在哪裡?我的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為何?於是我用開玩笑的方式對Y說:「想不到我會這麼快再次進開刀房!」Y聽出這種黑色幽默,我們交換彼此過往的手術心得,想著是不是該來禱告一下。我衷心慶幸身旁的人是Y,相處那麼令人放鬆。

 

  躺在手術台上,等了約莫一小時執刀醫師才出現。據說去剪腸子!?我聽著醫護人員閒聊,起初還被問「男友」是做什麼工作的?平日一起請假出遊?怎麼受傷的?真是從早被誤會到晚!白天騎車時自告奮勇替銀髮族遊客拍照,他們好心幫我跟Y拍合照作為回禮時,不斷要我跟Y靠近一點,還露出姨母微笑道:「我們年輕時也這麼害羞!」

 

  還有K,前不久還擅自在我和Y的合照上畫一堆愛心,但我們就不是這樣的關係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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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手術後,我吃了兩三天的止痛藥和抗生素,家母用敬老卡的優惠北上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,沒兩天卻又被我「趕」回家。左手裹著一大包紗布,這副模樣還得去上班,公務員福利哪裡好了?

 

  回診換藥那天,Y開車載我到跨了兩三個縣市遠的醫院。我換藥遠比開刀時緊張,緊張得在候診區不停發抖。Y笑道:「你開刀時反而不緊張耶!」我轉移話題,跟Y說:「今天我們的褲子和鞋子簡直一樣!」Y問我穿的是新鞋嗎?我答五月初才買的!Y反問騎車那天為何不這麼穿,說不定就不會傷這麼重了呀。

 

  術後的第一次換藥,果然,如想像中的可怕。不論是視覺上、觸覺上,都讓我內心發出「呃啊啊啊啊啊」的慘叫。紗布黏在傷口上撕不下來,此情此景永生難忘。醫護人員吩咐Y防止我昏倒。我意識清楚,只是手不由自主顫抖。

 

  Y稱得上是陪病的專家,就算不是專家,至少對我來說非常優良。若是家母陪同,等待途中聊不上幾句,診間內也不太會幫我留意,Y頭腦清晰,外型賞心悅目,開車沉著穩重。明明是很痛苦的事,但只要Y在身邊,快樂感似乎就能把痛苦感抵銷。

 

  趁機請Y照顧我一輩子算了,如果是Y,絕對足以讓我克服人生的各種挑戰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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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玩真實版電流急急棒兼拆炸彈遊戲(指換藥這件事,前幾次真令我戰戰兢兢)時,我盤算著,乾脆把話挑明,跟Y告白吧。《設計幸福》這本書不是說了嗎:「儘管人生會發生不好的事,但只要消除壞事的不確定性,你依然可以活得幸福。」「直接面對才能解決不確定性所帶來的痛苦,並盡快進入適應階段。」總之,化不確定為確定就對了。

 

  然而,我卻有另一種感覺,我們可能不會在一起,要是會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。而且,我無法想像我們會有未來。我終將要調回家鄉,在北部的我不過是個過客。我也很難想像我們像路邊隨處可見的情侶牽手、接吻或更進一步。

 

  儘管有股難以言喻的不協調感,想搞清楚的心情勝過踟躕不前。Y認真地回覆我,太驚人了!我就像動畫〈新石紀〉第三季的幻等人用望遠鏡看見船上的同伴全被石化了一樣吃驚。原來Y其實是!K之前的猜測正確,既然如此,為何還在我與Y的合照上亂畫愛心,害我抱持不切實際的希望。

 

  Y終於對我坦白了,六年來的隱瞞,早該告訴我啊!我百分之一百億會支持的!非得要我走到告白這一步才願意講,太狡猾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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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「很抱歉跟你說這些,可能會讓你感到震驚與失望。」Y向我道歉,我覺得沒有必要,大可直截了當地說:「我對你一點興(性)趣也沒有!」Y親眼目睹我摔車,情感上又必須拒絕我,想必不好受,於是我創造一套理論反安撫Y。我認為,性向好比世上有左撇子、右撇子、左右開弓者,是再正常不過的事,硬是要人做違反天性的事,只會釀成悲劇。

 

  殊不知,講出這套理論的我正被迫改用右手吃飯、寫字。短短兩三個禮拜,我的右手已經解鎖拿筷子、畫圖、寫字、單手掃地、拖地等各項成就。不知情的人還說,幸好你是左手受傷,不妨礙日常工作啊!這世界真的太多人不懂左撇子的苦,太多人本位主義。

 

  尋求心靈慰藉,我讀起愛因斯坦傳記,驚奇發現我們有好多共同點!同樣是左撇子,有人文藝術方面的興趣,年幼時皆沉默寡言,成年後才變得愛開玩笑,大學剛畢業時都找不到工作,有過在家當米蟲的日子,擔任過基層公務員並在工作之餘寫些東西,愛因斯坦在實驗室也發生過意外……。

 

  後來,和Y談論到敏感話題時(感謝上帝我們仍舊是朋友,更因坦承而更無話不談),我就會穿插里奇曲率、史瓦西度規、量子糾纏、統一場論、廣義相對論等高深的學問,企圖掩蓋心中不可言喻的微妙情感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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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……假設一原子釋出兩個朝相反方向運動的電子,每個電子都像陀螺一樣具有自旋,不是向上便是向下。現在進一步假設兩者以相反方向自旋,所以總自旋為零,雖然我們不清楚兩者各自的自旋方向,不過我們卻知道若有一個電子向上自旋,另一個便是向下自旋。若我們等得夠久的話,這些電子可能會分開幾十億哩之遠,在進行任何測量之前,我們不知道電子的自旋方向。

 

  現在假設我們終於去測量其中一個電子的自旋,結果發現是向上自旋,那麼我們立刻便知道另一個電子的自旋狀態。縱使相距數光年之遙,由於其自旋方向是另一個自旋的相反,所以必定是向下自旋。這代表在宇宙某一角落的測量,會立刻決定宇宙另一邊電子的狀態,這似乎違反了狹義相對論。愛因斯坦稱這是「詭異超距力」,其哲學意涵是相當駭人的,因為它代表我們體內的某些原子,可能透過看不見的網絡與宇宙另一邊的原子連結,而我們身體內的活動可能會立即影響到幾十億光年遠的原子之狀態,看起來就違反了狹義相對論。愛因斯坦不喜歡這個想法,因為這意味宇宙是非局部性的(nonlocal),也就是說在地球上發生的事件會立即影響到宇宙另一邊的事件,旅行速度比光還要快!

 

《愛因斯坦的宇宙》頁197~198

 

  想給意外的發生歸因,我回憶最近是不是哪裡得罪了神明,是今年因輪班沒參加清明掃墓的關係嗎?或是祖先牌位的擺放位置出了差錯?過年的時候我有去廟裡點光明燈,怎麼還會……?和Y討論我為何災厄連連時,轉念一想,或許,神明已保佑了我。眼前發生的已是最好的結局。

 

  我克服了目視傷口的恐懼、換藥的恐懼,獲得包紮技能,以前軟弱無力的右手,為了讓左手充分休息,變成能單手開門、單手倒水。我的右手第一次比左手還強壯。

 

  與Y長期的曖昧不明,也在這次意外中明朗化。上帝想必是要我清醒,因為我一直看不清,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點醒我。如此我便不再掛念,理清那些糾纏與渾沌吧,斷開與過去的連結,才能前往下一個地方。

 

  想著另一個世界,假設幾十億光年遠之處,極其微小的原子起了變化,影響到在地球上的我,觸發了這起意外事件。這是我目前想到最科學又最不科學的解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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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了愛因斯坦又看了費曼的《你管別人怎麼想》(What Do You Care What Other People Think?),他寫他的第一任妻子阿琳(Arline Greenbaum),好刻骨銘心又好痛的初戀啊!讀之頓時覺得自己沒那麼痛了。

 

  我對異性沒感覺很久了。這麼說有點過分,以前和交往的男性分手時,我其實沒什麼感覺,倒有種解脫感,對於退回朋友感到慶幸。不過這次,我確實有痛到,手指的痛苦與不可能在一起的痛苦像調酒般融合,烈酒更烈,苦酒更苦。

 

  可是這樣很好,會痛就是我活著的證明,要謝謝Y幫我找回痛覺。